《脏话》(泰正/热血高校/中完结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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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关于需要和被需要的故事
【1】
“听说了吗？高二那个转学生，刚来学校三天就上了那栋楼。”
“我看到了，好像是叫……金泰亨。”
“不过话说回来，能在三天之内就成为年级中最强的，他也确实有那个资本上去。”
“初生牛犊不怕虎。”
“要是上一届的没毕业，这句话还适用，可惜现在的那栋楼……”
“好了，我们心里清楚就行，你也不怕被人听了去。”
田柾国靠在栏杆边，看着楼下议论纷纷的人群。
不得不说，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。
如果再高点，就更好了。
视线缓缓划过那些人口中的那栋楼，田柾国不由勾起嘴角。
那栋楼的高度，倒是刚刚合适。
熟练地撕下作业折成飞机的样子，田柾国眯起眼，对着那栋楼的顶楼，倏地扔了出去。
很快，他就会在那栋楼楼顶的天台上，俯瞰整个学校了。
通往楼梯口的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，随即是熙熙攘攘的谩骂，田柾国转过头，瞥了眼扭打在一起的几人，像是习以为常般，从书包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。
在这个学校，打架是随处可见的事。
毕竟在不良的世界里，证明自己的方式很简单。
强者，就是光荣。
只有最强的才配站在顶峰。
而那栋楼，就是学校所有强者的聚集地，是所有人拼了命，也想爬上去的地方。
耳边的嘈杂终于消减了些，田柾国这才转过身，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。
溅得满地的血污，瞧着就令人心烦。
“喂，用了别人的场子，临走也不知道收拾一下吗。”
本来都下到楼梯口的人，瞬间咒骂着就冲了上来，却在看清田柾国的脸后倏地噤了声。那些人没再说什么，拖起地上的人就下了楼。
心里的烦躁这才消减了些。
想想金泰亨差不多也该回来了。
他并不担心金泰亨，即使真的打起来，金泰亨也未必会输，他只是很期待，顶楼的那些人，面对闯入者会是个什么作为。
顺起一旁的手机，田柾国翻看着之前忽略的信息，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，田柾国禁不住笑起来。
事情，真的变得越来越有趣了。
楼梯的门再一次发出声响，田柾国注视着迎面走来的人。
脸上没有伤痕。
看来，他猜中了。
“这么快就回来了，应该没动手吧。”
“只是探了下他们的实力。”
金泰亨快步走到田柾国身旁，垂眼看着楼下过往的人群。
“这一届的顶楼，确实如你所说的，太弱了。”
看似漫不经心，语气里却满是轻佻和不屑。
“金硕珍呢？”
“那个家伙倒是很强，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。”
“如果和他单挑，你有几成的胜算？”
沉默了大概两秒。
“我应该不会输。”
“这么厉害。”
田柾国抿起嘴角。
这是他们的胜算。
“那么，那个新部长呢？好像是叫金南俊吧。”
“他？”
金泰亨的视线顺势就划到那栋楼的顶楼。
“他倒是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，我把他们的门踹坏了，他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，真不知道金硕珍为什么要违背上一届的意思，把顶楼部长的位子，交给这个来路不明的人。”
“懂得隐忍的，一定是个聪明人，他知道内斗只会两败俱伤，到头来，让其他学校钻了空子。”
“其他学校？”
田柾国将手机递到金泰亨面前。
那是一条很简短的视频。
画面里，一群穿着其他校服的学生对着镜头做着嘲讽的手势，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，但依稀能看出，是同校的学生。
“这是城南高中的人发来的，应该是给我们学校每个人都发了一条。”
“宣战吗？”金泰亨冷笑一声，“我怎么记得，上一届他们才签的停战协议。”
“人总是会变的，不过这种突然的变化，确实很奇怪。”
田柾国看着暗淡下去的手机屏幕，渐渐陷入了沉思。
“要么，是他们的领头人抽风了，要么，就是他们也已经改朝换代了。”
原本阴翳的眼神突然就掺杂进玩味的味道。
“那么，这个新的领导人，是谁呢？”
【2】
昏暗的地下通道，几盏残破的灯发出微弱的光芒。
田柾国嚼着嘴里已经变得无味的泡泡糖。
空荡的通道，只有泡泡在嘴边炸开的声响，以及，来回踱步的脚步声。
他在等。
终于，有嘈杂声从通道的另一头传来，田柾国勾起嘴角，顺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走去。
他看到跟他身着同样校服的学生被打倒在地，而施暴者并没有就此罢休，反倒是更加变本加厉。
这是近来常有的事。
如果说之前收到的信息只是示威，那现在，就是彻彻底底的施行。
学校里的抗议声越来越大，都在指责那栋楼的人不作为，但谁也不敢作第一个出头鸟。
不得不说，这个金南俊还真沉得住气。
不过，既然大家都心里不平，那不如就让他来挑起这场内斗的火。
毕竟唯恐天下不乱，才是田柾国的风格。
注视着地上的人从反抗到没了动静，田柾国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。
他注意到，在那群人身后站着一个人，有火光在那人的指尖跳动。
那种异常冷漠的气场，不用猜田柾国也知道，这大概就是城南那群不良里新换代的领导人了。
他该好好地会会他才是。
田柾国吐出嘴里的糖果，快步走上前，却在看到那张脸时忽得笑了出来。
“好久不见啊，闵玧其学长。”
田柾国故意把“学长”两个字咬得很重。
果不其然，把玩打火机的手瞬间停住了，闵玧其打量着田柾国身上穿着的校服，下三白中充斥着冷漠，和若隐若现的杀气。
“真是没想到，上一届从学校那栋楼毕业的学长，会跑到我们死对头的学校做起了领头人。”
打火机的盖子砰的合上，听到动静的人群瞬间围拢过来，将田柾国包围其中。
“很高兴你能回来，等你很久了呢。”
瞥了眼周围“跃跃欲试”的人群，田柾国看向闵玧其，露出一个看似真诚的笑容。
“听说去年的部长争夺，被金硕珍学长一招打倒，你一定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事实吧。”
闵玧其没有说话，只是收了打火机放进口袋，但田柾国能感觉到，闵玧其眼里的杀气在膨胀。
“果然，闵玧其学长还是想要跟金硕珍学长再单挑一次的吧，所以才会做这种事，想要激怒那栋楼的人。”
田柾国冷冷地扫过一旁倒在地上的人，那身和自己同样的校服上已经沾满了血渍。
“你到底想要说什么？”
衣领被一把揪住，田柾国静静地望着闵玧其那双阴翳的眼睛，那里面，是泛滥的怒火。
一切，都和预料的一样。
“没什么，只是觉得，我和闵玧其学长的利害关系是一样的，学长不这么认为吗？”
揪住衣领的手倏地松了。
田柾国注视着闵玧其背过身活动了下脖颈，他听见闵玧其说了什么，那声音很小，但田柾国还是听清了。
那是。
“谁听你在这废话。”
下一秒，握紧的拳头大力地砸了过来……
金泰亨心里忽然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，他已经一上午联系不到田柾国了。
最近城南高中的人闹得很凶，田柾国该不会……是碰到那边的人了吧。
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找，楼梯口的门就被缓缓推开，他看见田柾国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。
那张脸上布满了伤痕，右脚也缠着厚厚的绷带，金泰亨心里一紧，赶忙上前扶住田柾国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？是不是城南那帮人干的？”
看着金泰亨满眼心疼的模样，田柾国倏地晃了神，但他很快反应过来，笑着摇摇头。
“没什么，不要紧的。”
“我去找他们算账！”
“泰亨！”
一把拉住面前人想要离开的手，双目对视间，田柾国注意到金泰亨眼神里翻涌的东西，可田柾国不想去想那是什么。
他垂下眼眸，避开了金泰亨的视线。
“你不是说，要和我一起看那栋楼楼顶的风景吗？你现在去找他们，就是功亏一篑。”
“可你被别人欺负了，我怎么能坐视不管！如果今天被打的是我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“我……”一瞬间的沉默，“我会加倍奉化。”
“我也一样啊。”
那一瞬，田柾国能感觉到少年人内心的炽热，他甚至有一种错觉——是不是自己做错了？
可很快，田柾国就甩掉了这个看似荒谬的想法。
“但我不会什么都不考虑就冲上去的。”
拍了拍金泰亨的肩膀，示意自己没事。
“不用太担心。”
好像过了很久，金泰亨才叹了一口气，坐到田柾国身边。
“好吧，我听你的。”
看着递到面前的泡泡糖，田柾国没有犹豫地接过塞进嘴里。
是他最喜欢的味道。
世界好像瞬间安静下来，只剩下泡泡在嘴边炸开的声响。
一下。
一下。
谁也没有再说话。
两人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那栋楼，过了很久很久……
【3】
田柾国在路口徘徊了好几个来回，直到那条路上的行人只剩下他一个，田柾国这才快步闪进城南的后巷。
轻车熟路的上了楼，田柾国瞅准角落的沙发就躺了上去，受伤的右脚顺势搭在了茶几上。
“这么快就把自己当熟人了？”
闵玧其转动着手里的打火机，冷漠的三角眼玩味地盯着田柾国。
田柾国这才坐直身子，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。
“毕竟，我挨揍的地方到现在还疼呢。”
忽然就想起那个上午。
闵玧其背对着田柾国活动着发酸的脖颈，下一秒，握紧的拳头就狠狠朝田柾国砸了过来。
“谁听你在这废话。”
却不曾想，挥出的拳头被田柾国稳稳接住，那力气，和闵玧其不相上下。
“我来这可不是为了和学长你打架的，只是想告诉学长，就算我挨了揍，对于那栋楼的人，又或者是对于金硕珍来说，完全没有影响。”
“妈的！”
感觉到面前人渐渐加大的力度，田柾国笑着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，一点一点，将闵玧其的拳头从脸前移开。
“对于我来说，金硕珍同样是一块绊脚石，既然目的是一样的，你我为什么不联手呢？”
原来还发力的拳头突然收了回去，田柾国知道，闵玧其动心了。
“今天，我不会还手的，为了给我们学校的内斗来个火上浇油。”
察觉到闵玧其眼中闪过的疑惑，田柾国伸出手举过头顶，摆出一副真诚的模样。
“这可是战争的火种，学长……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吗？”
闵玧其冷笑一声，一把揪住田柾国的头发，将他整个人拖到自己面前。
“那么，我可不会手下留情。”
“正好，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。”
双目对视间，协议达成。
闵玧其收了打火机，端倪着自己的手，不久前，这双手才打在田柾国脸上。
“还真不好意思，把你弄成这个样子。”
视线划过田柾国缠着绷带的右脚。
“不过在我面前，就不用装了。”
田柾国笑了笑，站起身走向闵玧其，缠着绷带的脚稳稳地踩在地上，没有丝毫痛感。
“叫我来什么事？”
“我手下有几个人被人干掉了。”
大家都是聪明人。
田柾国知道闵玧其想问什么，但他不想说实话。
“大概……是金硕珍他们做的吧。”
“是一个穿着和你一样校服的二年级小鬼，你应该知道是谁吧。”
带着审视的目光盯得田柾国很不舒服，话在嘴边犹豫了几秒，说出口时，却俨然变成了另一个样子。
“我们这边也乱的很，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真诚的眼神，闵玧其没有再追问下去，他扔掉手里的打火机，刚好落在田柾国脚边。
“要是真心想跟我联手的话，就给我管好你的场子。”
那双眼睛里已然没了戏谑，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杀意。
田柾国垂下眼眸，没再继续和闵玧其对视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晚上的学校出奇得安静。
田柾国趴在栏杆边，有月光照了下来，将他脸上的伤痕显得格外清晰，可田柾国没有在意。
他在想。
自己原本的初衷，是要一个人登上那栋楼的楼顶。
田柾国清楚自己的能力，所以必要的时候，他会借助别人的力量。
而在原本的计划里，这个时候，应该向闵玧其透露金泰亨的存在，然后借闵玧其的手，除掉这个日后可能会威胁自己的存在。
可事实上，当闵玧其真的问起来，田柾国却刻意地，想要帮金泰亨去隐瞒，甚至害怕闵玧其知道后，会去找金泰亨的麻烦。
虽然很不想承认，但这种感觉，却在心里愈发膨胀起来。
田柾国想起自己受伤后金泰亨看过来的眼神。
那么心疼，那么炽热。
那是田柾国从来没有体会过的。
好像有什么在不受控制的变化，不管是对于他，还是对于金泰亨。
田柾国叹了口气，静静地望着夜色下的校园。
“这么晚还没回去啊。”
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田柾国这才快速从情绪中抽离出来。
他不想让金泰亨察觉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金泰亨勾起嘴角，顺势趴上栏杆，和田柾国一起看楼下的夜景。
“不想回家，所以来天台上吹吹风，没想到你也在。”
“我听说，你和城南高中的打架了？”
“他们找我的麻烦，那就不能怪我了。”
看着金泰亨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，田柾国不禁笑起来。
“其实没必要和那些人纠缠的。”
视线划过对面的那栋楼，握着栏杆的手不由得收紧。
“因为好戏，马上就要开始了。”
“你又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事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
金泰亨看向田柾国，但田柾国没有看他。
“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，居然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谎言。”
田柾国这才收回视线，对上金泰亨望过来的目光。
“被揭穿的谎言，就不算是谎言了。”
“你知道吗田柾国，我就是喜欢你这点。”
少年的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东西，但田柾国宁愿相信，那是月光的倒影。
“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喜欢我。”
田柾国微微笑了笑，转头移开了视线。
“你少自嘲了。”
金泰亨双手插进口袋，像是突然摸到了什么，将手里的东西递到田柾国面前。
是泡泡糖。
“我就是很喜欢你。”
正撕着糖纸的手忽得就顿住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什么……”田柾国捏着手里的糖果，“只是突然觉得，人生和吹出来的泡泡糖好像，在嘴里想的样子，和嘴边吹出来的，完全不一样。”
“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，不过你不用现在说，等到你想说的时候，我随时愿意听。”
心脏的位置好像被什么击中了般。
田柾国咀嚼着刚扔进嘴里的糖果，依旧是他喜欢的味道。
“……谢谢。”
“好了，让我们想点开心的事，金南俊他们和城南高中，我们应该先干掉哪一边呢？”
看着顶楼那间仍旧亮着灯的房间，丢失的理智这才被慢慢找回。
田柾国沉思了下，继而开了口。
“现在……不管干掉哪一边，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利益最大化，与其这样，还不如坐山观虎斗。不管最后哪边赢了都没关系，等他们内力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，就该我们登顶了。”
【4】
“你们听讲了吗？昨晚金硕珍在学校附近被人捅了，还好没捅到要害。”
“我今早路过，路面上还有好大一滩血。”
“谁做的？”
“还能是谁啊，除了城南的人谁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。”
“听说捅人的还是个刚入校的一年级小鬼，他去自首的时候，警察问他为什么捅人，他竟然笑着说只是开个玩笑。”
“什么玩笑需要动刀？他怕是不知道在不良的规矩里，动刀可是大忌。”
田柾国靠在栏杆边，楼下的议论声接连不断地在耳边徘徊，田柾国瞥了眼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群，眼神中满是毫不掩盖的嘲讽和不屑。
“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”
嚼着嘴里的糖果，田柾国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，他伸出手，拍了拍金泰亨的肩膀。
“不用担心，这些跟我们都没关系。”
“可是金硕珍被捅了！”
没想到金泰亨的反应会那么大，田柾国倏地怔住了，过了好几秒，他才收回僵在半空的手。
“别天真了，战斗不就是这样吗？”
“可这只是高中生打架而已啊！”
田柾国望着金泰亨的眼睛，那双眼睛里，此时此刻满是他看不懂的东西。
是什么呢？
“你知道人选择战斗的原因是什么吗？”
泡泡在嘴边缓缓膨胀，随即又砰的炸裂。
“是想保护自己？还是想保护别人？其实都不是，人只是单纯的喜欢战斗而已。”
吐了嘴里的糖果捏在手心，田柾国注视着楼下的人群。
“下一个被干掉的，是你，是我，又或是他们，谁都说不准，不良、黑社会、战争，性质都是一样的。”
把玩着手里的糖果，在它失去韧性的那一刻，田柾国倏地扔了出去。
“讲规矩，是绝对不会取得最后的胜利的。”
“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战斗的。”
身旁有风掠过。
再次转头的时候，田柾国只看到金泰亨离开的背影。
“泰亨。”
这一次，金泰亨没有回头。
怒气瞬间爆棚。
双手狠狠地砸在栏杆上，引得一阵巨响。
“我可是……一点也不喜欢战斗呢。”
田柾国死死盯着前方。
过盛的怒气让他忽视了，身后有人正慢慢向他靠近，一直到，那个人与他并肩，田柾国才反应过来，他快速向后撤了一步，借此拉开两人间的距离。
田柾国打量着面前的人，干净的校服上，工工整整地别着名牌。
金南俊。
“有时候太过聪明，只会适得其反。”
察觉到金南俊投来的目光中，满是审查的韵味，田柾国撇撇嘴，故作不在乎的样子。
“你说的话，我听不懂。”
“那就说点你能听懂的，金硕珍的事，是你做的吧。”
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，田柾国忽得笑起来。
“你开什么玩笑，捅人的不都已经去自首了吗。”
“是啊，不过在他自首前，我见了他一面，然后从他的包里，发现了这个。”
看着金南俊手里的那一叠钞票，田柾国止了笑，他双手交叠到胸前，倒像是在等，金南俊接下来的话。
“这只是我悄悄拿出来的一小部分，上面的编号是连着的，如果我没记错，你爸就是干洗钱的吧。”
脸上再也没了笑意，田柾国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。
“你知道吗，世界上有一种人，在他放完火以后，一定会再次回到现场，因为想亲眼看一看，自己放过的火。”
那幅仿佛知晓一切的样子，瞧着就令人讨厌。
“我真的很讨厌你。”
“我也一样。”
金南俊缓缓走近田柾国，直到两人间只剩下一拳的距离，金南俊才停下，他直视着田柾国的眼睛，眼神里，有止不住的杀意。
“所以这次只是一个警告，如果你还有敢有其他小动作的话，我不介意在这个时候，适当的清理门户。”
田柾国冷笑一声，他撞开金南俊的肩膀，往楼梯的方向走，在距离楼梯口还有几步的位置，他回过头，同样带着杀意的眼睛，毫不示弱的回望过去。
“乐意奉陪。”
【5】
田柾国刚上楼，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声响，伴随着打斗和谩骂，他推开门，就见闵玧其满手是血坐在沙发上，脚边躺着几个人，不知道是死是活。
“怎么发这么大的火？”
直接跨过地上的人，田柾国走到闵玧其面前。
“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鬼，也配替我做决定！”
“啊……”田柾国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，“我还以为，金硕珍被捅了，学长会很开心呢。”
“我要的是光明正大的单挑，那种下三滥的招数，我才不屑。”
被闵玧其的目光上下扫视着，田柾国并没有丝毫慌张，插在口袋里的手，依旧把玩着那颗未拆封的糖果。
“是我太小瞧学长了。”
果不其然。
只是瞬间，衣领就被狠狠揪住。
“你找死吗！”
对上闵玧其盛怒的双眼，田柾国勾起嘴角，倒像是缓和般的笑了笑。
“冷静点冷静点，我是知道实情的，可是我们学校的那些人就……”
揪住衣领的手忽得松了，田柾国望着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的闵玧其，理了理弄乱衣襟。
“毕竟捅人的那位，就算是他自作主张，可到我们学校这边，他代表的，就是整个城南高中。”
闵玧其冷笑一声，“我管他们的。”
“我就是喜欢学长你的这种作风，但我就怕……”
田柾国故意停顿了下，他注意到，闵玧其擦拭血迹的手停住了。
“我就怕这样下去，最后会演变成，是学长你怕了金硕珍，所以才派人去暗算他。”
纸巾狠狠砸在地上，不用想都知道闵玧其此时的怒气。
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。
只有燃烧起来的火，才有越来越旺的可能。
“所以，为了避免这种事的发生，我觉得，我们应该主动出击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“新上任的部长金南俊，是个很好的替补人选。”
双目交叠的瞬间，闵玧其就明白了田柾国的意思。
视线在两侧站立的人群中来回扫视了几圈，最后定聚在一点。
“郑号锡，你去会会那个新部长，就说我们学校有人想见他。”
“明白。”
田柾国站在天台边，有风吹了过来，吹乱了他的头发。
他看着手里的纸飞机，微微抬起手臂，好让飞机对向天空，在风又一次吹起的时候，他向着远方，扔了出去。
飞机合着风飞向远方，直到，消失在田柾国的视野里。
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后，田柾国转过身，望着同样站在风中的金泰亨。
“对不起，之前……我态度不好。”
看着少年懊悔的样子，田柾国微微摇了摇头。
“没关系的。”
两人一起重新趴在了栏杆边，眺望着远处的风景。
“我之所以会对这件事那么大的反应，是因为……”
金泰亨收了视线，他没有去看望过来的田柾国，而是转身背靠在栏杆上。
“那是转学前的事了，之前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，那次我们一起打架，对方见打不过我们，就拿刀捅了我朋友，捅的是致命部位，所以到最后也没有救回来，我因为这个原因休学了两年，后来才转到这个学校的。”
金泰亨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。
“那天听到金硕珍的事，我突然就想到了我朋友，所以反应才会那么过激。”
田柾国看着身旁的少年，眼睛里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。
一闪而过。
他天生精通算计，却唯独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。
想了很多话，可说出口的，却只有短短三个字。
“我理解。”
谁也没有再说话。
有风又吹了过来，很大，以至于眼睛都有些发酸。
田柾国扇动了几下，这才发现，金泰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，正静静望着他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田柾国，你……没有事情瞒着我对吧？”
心里倏地咯噔一下。
田柾国不明白金泰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，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脸上的笑意。
“说什么呢你。”
视线不受控制的游离，最后汇聚到金泰亨身后的栏杆上。
“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。”
最后还是对上金泰亨的视线，他看见少年眼睛里的认真。
那一刻，他忽然就涌出一种莫名的负罪感，可惜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，就被田柾国驱逐出了脑海。
“没有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几乎是瞬间，金泰亨就对这个话题做了结尾。
“所以，我是被需要的对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
田柾国向着金泰亨的方向迈了一步，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。
“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。我想和你一起夺取那栋楼的楼顶，想和你一起，在天台上俯瞰整个学校的风景。”
四目相对间，有什么从心里溢了出来，泛滥成海。
金泰亨走上前，轻轻抱住了田柾国。
“旁人说什么都无所谓了，不管发生什么事，我都会相信你。”
感受到少年呼出来的气息微微扫过自己的耳畔，犹豫了很久的手，到底还是抚上了金泰亨的肩膀。
“谢谢……”
【6】
后背重重地抵在墙上，下一秒，拳头就猛地砸了过来，不偏不斜正打在耳边。
“那个金南俊根本就没来！”
看着恼羞成怒的闵玧其，田柾国深吸一口气。
这是他也没有料到的。
可现在，他也没有退路可以走，那就……
随便找个借口吧。
“大概是害怕了吧。”
下颚被捏住，这种感觉让田柾国很不舒服，但他还是没有躲。
他知道，闵玧其对他起了疑，而现在，只有表现的顺服，才能消除闵玧其心中的疑虑。
“金泰亨这个名字，你应该不陌生吧。”
心里倏地一惊。
田柾国微微有些慌神，但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他不想让闵玧其看出端倪。
“他代金南俊去见了郑号锡。”
捏住下颚的那只手逐渐加大力度。
看着闵玧其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，田柾国索性……将计就计一把。
“嘶……疼。”
闵玧其这才松了手，转手将田柾国抵在墙边，凌厉的眼神像是刀子般直勾勾的射向田柾国。
“郑号锡输了，被一个二年级的小鬼打败了！”
“别激动，”田柾国笑着抚上那只撑在自己耳边的手，“不过是失去了一枚棋子而已。”
闵玧其冷笑一声，顺势甩开田柾国的手坐回沙发上。
“那个叫金泰亨的家伙，到底是什么来头？”
田柾国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，这才看向闵玧其。
“只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，我们学校最近对顶楼的争夺也开始了，而他，不过是提前过了把部长的瘾罢了。”
打火机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回荡，一下，一下。
透过火光，闵玧其望向田柾国的眼神里，多了几份玩味的味道。
“别以为我看不出来，你在袒护他。我不关心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，但我告诉你，如果他再敢捣乱，我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了。”
田柾国深吸一口气，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，转身走出房间。
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，田柾国回过头，望向闵玧其的方向。
“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金泰亨趴在天台的栏杆上，呆呆的看着远处被风吹动的树叶。
身上被打到的地方还在疼。
他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在城南高中找来的时候，就直接冲了过去。
他想起朴智旻倒在血泊里的样子，如果当时，他也是一样冲过去，也许朴智旻，就不会死了吧。
所以，他才迫切的想要结束这一切。
靠他自己的力量。
“看来，我们学校和城南高中是彻底燃起战火了。”
金泰亨回过头，看着坐在一旁的田柾国。
“好像是谁把郑号锡打倒了，不过这都不重要，在两个学校战斗之前，我们要做的，就是静观其变。”
他想要告诉田柾国，他不想打架了。
可看着男孩眼里的星光点点，金泰亨始终也无法开口。
他不想让田柾国失望。
他想要帮他取得胜利。
他想要他笑。
“你在想什么呢？”
入眼，是田柾国歪着头望着自己的模样。
金泰亨倏地就笑起来。
“在想关于你的事。”
“我？”
“我很喜欢你。”
心脏的位置好像忽得被揉了一下。
田柾国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模糊，唯独金泰亨，在眼前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不管发生什么事，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。”
他看见金泰亨望向他的眼睛里，噙满了最温柔的笑意。
有什么在疯狂的跳动。
田柾国知道那是什么。
“所以，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，不要有负担。”
肩膀被轻轻拍了拍，田柾国偏过头，注视着少年离开的背影。
他想要叫住金泰亨，可那声音却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。
心里的悸动在迅速膨胀。
田柾国知道，那是他之前极力压制的东西，到头来，还是不受控制地蔓延出来。
也许这一次……他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心意了……
凝望着金泰亨离开的方向，田柾国到底还是追了过去。
“听说你代替我去见了城高的人。”
金南俊靠在楼梯边，笑看着金泰亨。
“是啊。”
本来只是迎面碰上了，却不曾想，金南俊直接将他拦了下来。
本来闲着也没事，倒不如看看，金南俊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。
金泰亨双手交叠到胸前，昂起头满不在乎地看向金南俊。
“结果还是我去了。”
“还真是自以为是啊。”
本以为金南俊会发怒，却没想到，金南俊反而笑得更开了。
“这么做，不单是为了学校吧，应该，是更想要找到心里的答案。”
原来还带着玩味的嘴角倏地平了下去。
“你的眼神，很寂寞。”
他不知道金南俊是怎么知道的，但他这种洞察一切的眼神，金泰亨不喜欢。
“你知道些什么？”
“你的弱点而已。”
“我们每个人都有弱点，不是吗？”
“你说的很对。”
金南俊这才站直身子，缓缓走到金泰亨面前。
“现在的这栋楼，需要像你这样的人，你愿意，和我们一起并肩战斗吗？”
隔壁教室的角落，田柾国背靠在墙边。
他静静望着金泰亨的方向，他看见，金泰亨沉默了。
那一刻，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，但那种感觉，绝不好受。
“还真是羡慕你啊，永远那么被需要……”
所有的话，在宣之于口的刹那，都隐于了沉默。
田柾国没有再等金泰亨的回答，他扔掉了口袋里的糖果，径直走进了黑暗。
他从来不是个被需要的人。
从小到大，在那个家里，田柾国唯一能做的，就是装可怜。
只要装可怜，父亲的怒气就会转移到母亲身上，只要装可怜，他就会从父亲那里得到数不尽的钱，但也只有钱。
后来，母亲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，而父亲的“生意”也败露了。
二十年，足够让田柾国脱去那个家的阴影。
所以，从父亲被带走的那一刻起，他就再也没去看过他。
直到遇到金泰亨，田柾国才觉得，自己好像是被需要的，但到头来才发现，原来自始至终，田柾国都是那个“需要”的角色。
还真是嘲讽。
既然这样，那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。
该做的事，还是下定决心，尽快去做吧……
【7】
金泰亨盯着掌心的糖果有些出神。
那是他在和金南俊结束谈话后，在隔壁教室的门口发现的，他认得出来，那是之前给田柾国的糖果。
他不知道田柾国是不是听见了，又或者说，是听见了多少。
他想起田柾国对他说的话。
他想要和他一起，站在天台上看学校的风景。
有些约定，是不会变的。
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，金泰亨看了眼田柾国的来电提醒，不假思索地按下接通键。
他刚想开口，却敏感地发现，电话那端的田柾国，声音在止不住的颤抖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不小心中了圈套……”
那端的谩骂声透过话筒清晰地传来，伴随着什么倒在地上的声响，金泰亨心里一紧，不由地握紧手机。
“你在哪？我现在就过来！”
“泰亨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电话被掐断，话筒里传来的忙音让金泰亨倏地慌了神。
他从来没有见过田柾国那个样子，那么无助，那么害怕。
拳头狠狠地攥紧。
城南的那帮家伙，他不会放过他们！
耳边的风在呼啸，但金泰亨不敢怠慢。
他害怕，田柾国会出事……
按灭了手机，田柾国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，像是完成了什么伟大的任务般，田柾国笑着对上闵玧其略带戏谑的目光。
“你还真是狠心，看他那么着急，亏你也忍得下心来骗他。”
田柾国注视着闵玧其手里跳动的火光，有什么在眼底一闪而过，再抬眼，田柾国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“动了情的痞子，连刀都拿不稳。”
说的是金泰亨。
更是他自己。
闵玧其冷笑一声，吹灭了打火机上的火焰。
“接下来，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“我该做的已经完成了，就不打扰了。”
快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，却不曾想，两个人直接挡在田柾国面前，伸手拦住了门。
田柾国疑惑地回过头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闵玧其并没有看他，而是高傲地望着自己带着指虎的手。
“有时候过于自私，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调整好脸上的表情，田柾国这才转过身。
“那么，我还能做什么？”
一副真挚的模样，换来的，却是闵玧其充斥着冷漠的眼神。
“你既然能把金泰亨引来，那就顺便和金泰亨一起分享这份痛苦吧。”
话音刚落，有棍棒就朝田柾国抡了过来，田柾国一个闪身躲过攻击。
“等一下等一下！”
盯着又准备朝自己冲过来的人，田柾国举起双手，摆出一副求和的态度。
“闵玧其学长，我可是自己人。”
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原来还满是冷漠的闵玧其忽然就笑起来。
“一个背信弃义，出卖同伴，甚至流其他人的血，这种人，怎么能是自己人呢？”
被闵玧其异常阴鸷的目光注视着，田柾国极力按捺住内心的慌张。
“学长怎么突然这么说？”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，你让我在不良里有了臭名，我又怎么能放过你。”
田柾国知道，闵玧其指的是金硕珍的事。
他本来只想利用一下闵玧其，但他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。
“你只不过是引诱金泰亨上钩的诱饵而已，你还真以为能利用我吗。”
看来，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。
田柾国冷笑一声，索性卸掉了全部的伪装，他昂起头，目光中满是轻视和嘲讽。
“这个世界上，傻子就是专门被用来利用的。”
果然，闵玧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。
“我看你是找死！”
雨点般的拳头瞬间砸了过来。
田柾国也不再手下留情，瞅准时机就回击过去。
可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，即使打倒了好几个，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涌上来。
后背被棍棒猛地击中，很疼。
田柾国被打得一个踉跄，下一秒，右脸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。
血腥的味道在嘴里瞬间蔓延。
他吐了口血水，握紧拳头又一次冲了上去。
有什么狠狠地打在右腿上，田柾国一下子摔在地上，却又很快被人架起，随即，腹部就传来钻心的痛，一下一下，越来越剧烈。
好像有嗤笑声萦绕在耳边，可田柾国已经不大能听得清了。
下巴被狠狠捏住，入眼，是闵玧其那张似笑非笑的脸。
真想一拳打过去。
可现在的田柾国，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了。
“怎么样，这份痛苦，你还满意吧？”
连呼吸间都牵连着疼。
但田柾国依旧咧嘴笑起来，有血从嘴角溢出，滴落在闵玧其手上。
“你就这么点能耐吗。”
瞬间，头就被狠狠甩偏过去，甚至连耳朵都在嗡嗡作响。
闵玧其接过递来的纸巾，有条不紊的擦拭着手上的血迹。
“放心，好戏还在后头，只可惜，我今天的时间一点也不宽裕，只能委托我的手下，好好陪你玩玩了。”
头发被一把扯过，整个身体都被拖着往外走。
田柾国好像看见了不远处的光，可谁又知道，那到底是不是黑暗呢。
【8】
有风从耳边掠过，田柾国想起第一次见到金泰亨的时候，好像也是一样的风。
那天，他只不过是想让飞机飞得更远一点，所以，他站到了最高的台阶上。
他用力扔出手里的飞机，却没曾想，刚脱手，飞机就直直的坠落下去。
原本就烦躁的心情，更是丧到了极点。
田柾国索性坐到台阶上，泄愤似的抠着手指上的死皮。
“这是你的吧。”
看着重新递到自己面前的纸飞机，和那只白净的手。
田柾国抬起头。
面前少年的五官很是英气，不同于以往见到的那些。
他看见少年干净的白衬衫上别着的名牌。
金泰亨。
田柾国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，这才接过重新攥进手里。
他不想看到纸飞机的缝隙里印的父亲的那张脸。
“我本以为，站得高，就会飞得远，看来还是太轻了。”
“重了就飞不起来了，你可以试着，在飞前将它对向天空。”
飞机乘着风，缓缓飞向了远方。
田柾国垂下手，看着眼前的少年。
那一刻，他觉得心里的烦躁好像忽然就消散了，就像是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……
“田柾国！”
少年急促的呼喊，将田柾国一把从回忆拉回现实。
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金泰亨，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，忽然就疼了一下。
身体被再次架起，可田柾国没有去管，他现在满眼，都是金泰亨望过来的眼神。
带着心疼，带着愤怒，还有……满溢的爱意。
“你们放了他，我和你们打。”
“为了这种人送死，还真是出色啊。”
“少废话，我今天绝不会饶过你们！”
“那就把你一起干掉，给我上！”
田柾国心里一紧。
棍棒落下的每一下，他都怕会打到金泰亨身上，但还好，大部分都被金泰亨躲过了。
倒地的人越来越多，但田柾国却越来越慌乱。
他看得出来，金泰亨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，而对方也有意拖着时间。
膝盖被突然从背后冲出来的人击中，身体本能地跪倒在地，抬眼的瞬间，有棍棒就砸了过来，金泰亨快速抬起手臂挡住了攻击。
这一下，震得还真疼。
金泰亨倒吸一口凉气，狠狠将身上的人推了出去。
视线不知怎的就划过一旁的田柾国，四目相对间，金泰亨倏地晃了神。
他听见田柾国喊了他的名字，下一秒，额头就传来剧烈的疼痛。
身体因为惯性重重的摔倒在地上，可这和刚刚的那一击相比，根本不算什么。
“泰亨！”
这一次，少年没有回应他。
那一瞬，田柾国忽然觉得，整个世界好像都崩塌了。
田柾国从不是个怕事的人，也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事是让他害怕的，可现在，当他看到金泰亨倒在他面前，田柾国突然就害怕了，他害怕，金泰亨就这么死掉……
那一刻他才明白，真正的强大，从来不是打架的胜者，而是知道什么是害怕，却依旧勇往直前的人。
一拳打倒钳制住自己的人，田柾国顾不得发痛的腿，跌跌撞撞地跑向金泰亨。
“泰亨……”
他看着少年渗血的额角，颤抖着伸出手，却被少年虚弱地回握住。
他看见金泰亨对他笑着摇了摇头，就像以往，他安慰他时一样。
视线突然就模糊了。
“还真是感人呢。”
为首的人掂量着手里的木棍，目光也随之变得凶狠。
“那你们，就一起死在这吧！”
棍子狠狠地落下，带着风声。
田柾国盯着被自己手臂挡住的棍子，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。
他一个起身夺过木棍，对着那人的脑袋狠狠就是一下，瞬间，那人就倒在地上没了动静。
人群开始沸腾。
有人又冲了过来，田柾国不得不抬起发痛的手臂抵挡攻击，脖子被人从背后勒住，田柾国正想发力挣脱，身后的束缚却忽得松了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的金泰亨，此刻正颤颤巍巍地站在田柾国面前。
他看见金泰亨笑了。
他听见金泰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。
“这还是……我第一次看见你打架……”
后背紧靠在一起的瞬间，田柾国能感觉到，身后少年的温度，就这样透过血脉传递而来。
世界的光，在这一刻忽然又亮了起来。
田柾国勾起嘴角，这才缓缓回应着刚才的话。
“这也是……我第一次打不赢呢。”
这一刻，田柾国没有再感到害怕，因为他知道，有一个人会一直站在他身后，一直陪着他。
【9】
金泰亨搭着田柾国的肩，一步一步走向学校的方向。
“不行，我实在走不动了。”
金泰亨摆摆手，直接坐在路边的草坪上。
刚刚的那场战斗，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。
“休息会吧。”
田柾国也坐了下来，紧靠在金泰亨身边。
金泰亨双手后撑住身体，抬头看着天上的云。
“还真是被金硕珍那小子说中了。”
田柾国顺着金泰亨看向天空，脑海却突然回想起刚才的画面……
又一次被打倒在地，田柾国忍着痛想要爬起身，可怎么也没有力气。
另一旁的金泰亨，也同样倒在地上喘着气。
他看见有棍棒在眼前挥舞，就在快要落下的时候。
“有条子来了！”
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，人群突然就开始慌乱，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往门外跑。
“算你们走运。”
为首的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，也跟着跑了出去。
田柾国这才舒了口气，他听见金泰亨的笑声从身旁传来。
“怕条子，还怎么在这条道上混。”
田柾国也跟着笑起来。
过了好一会，两人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。
突然有脚步声响起，愈来愈近。
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，金泰亨疑惑地皱起眉。
“金硕珍？”
金硕珍身上穿着整洁的校服，他向前迈了一步，走到两人面前。
“看来，你已经用行动告诉我答案了。”
金泰亨瞥了眼身旁的田柾国，他看见，男孩只是静静地望着地面，什么也没有说。
金泰亨这才舔了舔沾着血迹的嘴唇，浓郁的铁锈味瞬间四溢开来。
“我和金南俊已经谈过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金硕珍叹了口气，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金泰亨那张满是伤痕的脸。
“真不知道该说你傻，还是该说你执着呢。”
“你来这，不会就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吧？”
“放心，我没那么无聊，只是有些事情，要和闵玧其做个了解。”
“现在？”
金泰亨看了眼金硕珍之前受伤的位置。
感觉到金硕珍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，田柾国终究还是抬起眼，对上金硕珍的视线。
“还真是多亏了你，让我知道我自己的自愈能力，原来这么强。”
田柾国张了张口，那句在唇齿间徘徊了好久的话，还是说了出来。
“对不起。”
金硕珍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，他笑了笑，看着眼前踉踉跄跄的两人。
“能走回去吧？”
“死不了。”
金硕珍没再说什么，他转身出了门，消失在了光里。
金泰亨躺在草坪上，对着天上的云发呆。
身上被打的地方还在疼，金泰亨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疼吗？”
对上田柾国满是关心的眼睛，亮闪闪的很是漂亮，金泰亨倏地就笑起来。
“不疼。”
“少骗人了。”
“我很喜欢打架后的这种疼，因为想着疼，就可以暂时忘记其他的一切。”
他听见身旁的男孩轻笑了一声。
“你还真是傻。”
“是啊，所有人都这么说。”
金泰亨想起之前无意撞见田柾国去见闵玧其的场景，那时候，他的内心在极度的挣扎。
可最后，他还是选择坐在男孩身边。
“但我不后悔。”
看着金泰亨满脸的伤痕，却依旧笑着仰望天空的模样，那股之前被扼杀的负罪感，再一次涌上心头。
“其实……”
田柾国咬了咬嘴唇，他偏过头，没有去看金泰亨。
“我骗了你，我把你出卖给闵玧其了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也知道闵玧其的人在那等着我。”
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，田柾国疑惑地望向金泰亨，可金泰亨并没有看他，依旧呆呆地望着天空。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来？”
“你叫我，我怎么能不去。”
金泰亨的嘴角，晕开一抹浅浅的笑意。
“况且我知道，你最后一定会和我并肩战斗的。”
少年的眼睛里有天空的倒影，还满溢着，最温柔的爱意。
“泰亨……”
“只要是提前知道了，就不算是欺骗，只是我们谁都没说而已。”
有什么在心底怦然炸开，就好像之前吹过的泡泡糖一样。
想要越变越大，留在嘴里的就越来越少，直至不受控制全部脱离口腔，失去口腔的温柔，就失去了韧性，也就丢失了继续变大的可能。
那么，他又怎么敢奢望，继续去拥抱那股温热呢？
毕竟，他比糖果，要不堪得多……
“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读圣经，我还记得那上面说，神所憎恶的有七样，就是高傲的眼，撒谎的舌，流无辜人血的手，图谋恶计的心，飞跑行恶的脚，吐谎言的假见证，弟兄中布散纷争的人，这七样，我全占了……”
田柾国深吸一口气，却牵连着心脏的位置都开始疼。
“我不是个好人，也没有那个资格让你对我好。”
目光交汇的刹那，有水气在眼眶蔓延，田柾国赶忙扇动了几下，他不想让金泰亨看见。
下一秒，脸颊上就传来了金泰亨掌心的温度。
“从我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，我就知道你绝非善类，既然如此，那我也不做好人。”
田柾国看见，金泰亨正细细抚拭着自己脸上的伤痕。
“我不是什么英雄，也担当不起拯救天下的重任，所以我拒绝了金南俊，因为旁人的生死安宁都与我无关，我只在乎你。”
那一刻，田柾国才恍惚发现，原来自己，一直都是被需要的。
胸腔的位置，有一股暖流渗入心房，抚平了之前所有的疼痛。
有什么顺着眼角滑落下来，消融在金泰亨的掌心。
过了很久，又好像只是一瞬，田柾国才扇动着美丽的眼睛，声音微微的哑。
“你之前说喜欢我，现在……还算数吗？”
“不算了。”
金泰亨看着田柾国，眼睛里盛满了少年人最年轻最美好的模样。
“因为我爱你。”
/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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